残阳把断剑台的石缝染成赭色时，两道身影同时落在台心。青衫客背向皂袍人，腰间剑鞘雕着墨色龙纹，鳞甲在暮色里似要游动 —— 江湖人都识得这是 “帝国破坏龙” 萧斩的 “碎星鞘”。而他对面的皂袍客更惹眼，肩甲缝着雪白绒边，墨剑斜倚膝头，剑穗是三枚黑竹节，正是 “暴力熊猫” 沈烈的标志兵器 “墨影”。

两人就着台心的断剑残骸背向而坐，间距恰好七步。这是江湖中默认的 “王不见王” 距离，既留着出手的余地，又显露出互不冒犯的底线。台边的积雪不知何时凝住了，连风都绕着两人走，唯有沈烈肩头的绒边偶尔轻颤，却在离青衫半尺处骤然垂落 —— 那是被两人外泄的真气硬生生挡了回去。

“三年前雁门关，你一剑挑了十七座敌营，剑风震碎城楼匾额。” 沈烈的声音混着喉间低哑的笑意，手指摩挲着墨剑上的竹纹，“江湖都说‘破坏龙’的剑能裂山，我倒想看看，比不比得过我劈开过冰川的剑锋。”

萧斩没回头，青衫下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叩了三下。这是九品剑客的暗号，意为 “出手便分生死”。他靴底碾过台面上的剑痕，那是二十年前两位大宗师对决留下的沟壑，此刻竟在他的真气激荡下隐隐泛白。远处观战的人群屏住了呼吸，有个年轻剑客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，立刻被身边的老者按住：“找死？这两位的剑气能在三丈外割破你喉咙，没见飞虫都不敢靠近断剑台吗？”

沈烈忽然笑出了声，墨剑剑柄上的竹节纹路亮起微光。他十六岁在蜀地竹林悟剑，曾单剑挑翻前来挑衅的十二位八品高手，江湖送号 “暴力熊猫”，倒不是因他身形憨态，而是他的剑招看似笨拙，实则重若千钧，能像熊猫拍击岩石般击碎对手兵器。此刻他肩头的绒边又动了动，这次竟有几片雪花被真气卷着，在他与萧斩之间凝成了半透明的剑形。

萧斩的碎星鞘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，龙纹鳞甲间渗出淡青色剑气。他是北境将门之后，七岁学剑，十五岁斩杀第一只侵扰边境的异兽，“帝国破坏龙” 的名号是靠七十一场硬仗拼来的。三年前他闭关修炼 “裂空剑”，出关后便听闻南境出了个沈烈，剑法路数与自己截然相反，却同样以九品之身硬接过大宗师的随手一击。

“听说你在找《破阵剑谱》。” 萧斩终于开口，声音冷得像关外的冰，“那谱子在我这儿。”

沈烈的手指猛地顿住，墨剑剑穗上的竹节突然绷直。断剑台周围的积雪 “唰” 地向外退了半尺，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岩石，石面上瞬间裂开细密的纹路 —— 那是两人的真气相撞产生的余波。远处的老者脸色发白，拽着年轻剑客往后退：“快躲！九品巅峰的气场要炸了！”

可台上两人依旧纹丝不动。残阳落在萧斩的剑鞘上，龙纹投下的影子恰好罩住沈烈的墨剑，像是两条巨兽在无声角力。沈烈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：“江湖上最可怕的不是交手，是两个同级别的高手凑在一起 —— 他们的气场能压垮整座山。”

风终于又吹了起来，这次却带着金属相击的锐响。萧斩的碎星鞘微微上抬，沈烈的墨剑也离了膝盖半寸，两道剑气在台心相撞，激起漫天雪雾。可就在雪雾将要散开时，两人又同时收了势，剑穗重新垂落，仿佛刚才的真气激荡只是错觉。

“三日后卯时，再来。” 萧斩站起身，青衫扫过断剑残骸，留下一道浅痕。

沈烈没回头，只是抬手拂去肩甲上的雪沫：“带好剑谱，别让我失望。”

两人的身影一东一西掠下断剑台，留下满台凝结的雪雾和观战者们急促的喘息。那年轻剑客望着台上渐渐消散的剑气，忽然发现刚才被真气震裂的岩石缝里，竟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—— 这便是 “王不见王” 的压迫感，无需出手，便已让天地失色。